大學（15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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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學（15）
47.
聽著沈因的聲音, 夏穗忍不住渾身都在顫抖。
肩上的重量有增無減，沈因俯身將她一把抱起來放在後座，“先回去吧。”
“我慢慢給你說。”
沈因雖然口頭上說了會慢慢告知她, 實際一上車便飛速騎行。
身體因為慣性而向後倒，求生本能迫使她抓住一件令自己心安的物件。她緊緊地攥住他的衣擺。布料張狂飛舞, 在她周圍砌成兩堵高高的圍墻，她被圍獵了。
冷風呼嘯，沈因的聲音如潮水般湧來, “你知道嗎？其實我從很早開始就關註你了。”
“……什麽時候？”
“從你剛進我家的時候。”沈因直視前路，“從你用那種好奇的眼神打量我的時候。”
夏穗心裏咯噔一下，聯想起那夜沈寒對蝴蝶的愛護，一切似乎串聯起來了。
她顫抖著聲帶, “你的意思是, 當時那些蝴蝶……”
夏穗說到一半就不敢再說了。
“怎麽不繼續說下去？”沈因無所謂地笑笑，“和你猜的一樣，那些蝴蝶都是我放的。”
“還有我們一塊來度假村, 你在車上看到的我的壁紙, 嗯，沒錯，都是我故意露出來的。”
夏穗：“你為什麽會有那些照片？我明明記得我們接吻的時候沒有……”
話只說到一半, 她反而戛然而止了。
夏穗後頸一僵, “你別告訴我，你在我家裏裝了那些東西！”
“嗯。”沈因勾起唇角, 以一種極其輕松的語調回答她，“當然啦。”
“你也不用這麽介意, 現在的壞人這麽多，萬一家裏來個不幹不凈的人怎麽辦呢？穗穗, 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保護你。”
夏穗楞了楞，抓在他衣擺的手慢慢松了下來。
他同樣感受到腰間的力量正一點一點消亡，眼神暗了下去。
心上像是被蟲蛀了個洞，那個洞越來越大，已經到了漏風的程度，夏穗直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在做夢。是做夢對吧？哥哥那麽溫柔，教她功課，惦記她每一個習慣和喜好，不管做什麽的優先把好的讓給她。怎麽可能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呢？
可是，如果這是做夢的話，心為什麽這麽痛？
夏穗咬著牙：“沈因，我真是越來越不認識你了，原來這一年裏，你一直在騙我！”
她低著頭，聲音也低了下去，“不對，或許我從來就沒認識過真正的你。”
蝴蝶，情書，照片。
哥哥，沈因。
這些曾經最簡單的元素拼在一起，她怎麽一個都不認識呢？
她現在無比後悔當初沒有把那些疑竇放大，釀成了現在的慘案。周言之的話，林凡凡突如其來的賠償，好像都有了解釋。她太單純了，也太相信他了。沈因就是個瘋子，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！
沈因對她所說的沒有任何辯駁，輕輕嘆了口氣，“穗穗，其實你也不用這麽介意，不管是哪個我，都會對你很好的。”
其實一開始，沈因本來以為他們是同類人。直到看見她和林凡凡的種種，以及冒著生命危險去撿情書，他才意識到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是一類人。
他自私，偽善，喜歡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，觀察每一個人。
可是夏穗不一樣。
她陽光又美好。
發覺夏穗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自私後，怒火瞬間點燃，一想到她會像別人那樣向他投來憐憫厭惡的眼神他就要瘋了。
失衡的感覺很難受，沈因根本沒法容忍脫離掌控的滋味。
判斷出現了偏差，怎麽辦，他們不是一類人。
他甚至，正好也是她最討厭的那一類人。
不要，不要。
別討厭他好不好。
別討厭……
他不是什麽病秧子。
他是哥哥。
是最愛穗穗的哥哥。
心臟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，一種強烈的不安朝他殺來，他人生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。想著她那張臉，想著她聖潔的白裙，那點畸形的占有欲被放到最大。
於是，他開始想著那張臉自瀆，似乎只有在想象裏她才能服從自己期待的那樣。
長年累月病態的念頭已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。
哦。
不對。
等等。
或許，他可以潛移默化地讓她改變。
從父母多年的壓抑裏，沈因明白一個道理。
道德行為的根源在於自由意志的行使，人們應該通過自由意志來判斷和選擇道德行為。完全被框定就意味著需要仰人鼻息，做一輩子的寄生蟲。
結局由他來選。
他們不可能就這麽算了。
於是，沈因繼續偽裝，他在面具上開了個口子，惡劣的本性時不時透出少許，她沒法完全接受沒關系，他會引導她一點一點地習慣。
反正，他不想再裝了。
他要她喜歡的不是現在的他。
而是真正的他。
不過看上去，這個機會似乎也失敗了。
今晚，他看到了她厭惡的表情。
比他想象中要糟糕一萬倍。
“我是一個正常人，怎麽可能不介意？”夏穗氣得後背發涼，“為什麽？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沈因的聲音從前方飄來，他相當平靜地說：“穗穗，你別把我想的太壞。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，或許有些難以接受，但你只要記得一件事就好。”
“我喜歡你，我也不想再偷偷喜歡你了。”
“我所做的一切，都是因為喜歡你。”
事到如今問為什麽完全沒用，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，結果都是一樣。
她已經走入了他精心布置的圈套。
聽著他的自白，還有陌生的言語，夏穗渾身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。腦海裏沈因的形象也越來越遙遠了。沈因的笑也好，溫柔也罷，都蒙上了一層陰影。他站在久不透光的暗處，打開了牢籠，竭盡全力地誘惑她。後來發現不行，只好露出獠牙，以這樣的方式強行要她入籠。
曾經多麽喜歡的愛人，如今心動卻轉換成了心悸，聽著他說他喜歡她，夏穗沒有半分欣喜，只覺得陣陣膽寒。
怎麽會這樣。
哥哥怎麽會這麽恐怖。
冷風越來越囂張，他們穿過密密的樹林，四周黑漆漆的，卻不是踏往回去的路，而是進入了一條完全陌生的羊腸小道。
路上見不到一個行人，走得越深越是顛簸，她如同漂浮在海裏的受難者，只能緊緊地抓著他這塊木板。
一種潮濕的懼意襲滿全身，有人說，如果你看到一只蟑螂出沒，代表有成千上萬只蟑螂在埋伏。
沈因所做的惡，或許遠遠不止他所說的。
“哦，對了，既然已經坦白了，那我就不瞞你了。”沈因補充道，“壁紙也是我故意拿給溫相宜看的，我接近她就是想看你會不會吃醋。”
“……你他媽還挺實誠的。”
“當然。”沈因笑著說，“穗穗，以後我盡量不會再騙你了。”
他說得平常無奇，連做保證都像喝水、吃飯那樣自如。
夏穗的兩條腿完全是被踏板帶動著轉悠的，她整個人都處於僵硬狀態。不管他現在說什麽，她都不願意去相信了。
過往這麽多年，她的生活都是單純而美好的，即便不如意，也是單純的。吃了這麽多苦的生活也沒想過的恐怖居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，她的世界崩潰了。
夏穗極力保持冷靜，“放我下來。”
“現在嗎？”沈因拐彎，“說實話，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走到哪兒了，要是現在就放你下來，你確定你一個人能回去嗎？”
“……”
他在赤裸裸地威脅她。
夏穗咬著唇，“你到底想幹嘛？”
“做我的未婚妻吧。”
沈因回過頭，眼神幽暗，“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。”
夏穗楞住。
沈因今晚所說的話，一句比一句出乎意料。她完全沒想到求婚會發生在這種場景，童話故事裏的求婚都是兩情相悅的情人在浪漫的世界裏互換真心，怎麽可能帶有脅迫的意味。
她現在逃也逃不掉，躲也躲不掉，手機塞在沈因兜裏，在這個陌生而人煙稀少的環境裏，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，連求救都發不出。
他們會去哪兒？回去還是又通往另一個地方？夏穗完全猜不到，沈因已經徹徹底底的瘋了。
跳車是死路一條，繼續待在這個車裏也是死路一條。
怎麽辦。
她已經被逼到了窮途末路。
腦子開始飛速的運轉，盯著沈因的後頸，她居然有了一絲不好的念頭。小時候看科教片，片子裏說千萬不要把後頸對著老虎，不然它會把你當做獵物。身體裏的野性基因會讓它產生咬破血管的沖動，血液是甜美的，誘人的，弱小的獵物壓根不是老虎的對手，一旦被捕獲接下來便是失血而亡。
沈因棘突那截肌膚如雪一般白，脊椎線昂首突出，隨著呼吸而起起伏伏。
夏穗的手掌不自覺地握了起來，掐出一個弧度。
這個弧度剛好可以圈住他的脖子。
然後再一用力，很有可能……
……
要逃跑嗎？
這會不會是她最後一次機會？
沈因突然冒出一句：“現在不逃的話，以後就逃不掉了。”
夏穗楞了楞，她剛剛怎麽會有這麽齷齪的想法？還有，沈因的背後是生了雙眼睛嗎？他怎麽看到的她？怎麽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和想法？
聽他的語氣，還篤定了她不敢這麽做。
“我認真的。”沈因補充道。
“……”
“你這麽做，不怕我報警嗎？”夏穗強行保持鎮定，“要是被沈叔叔和葉阿姨知道，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吧？”
這簡單的威脅似乎並沒有造成任何作用，沈因勾唇，“怎麽，你要跟他們說嗎？”
車猛地剎下來，夏穗又因為慣性而向前撲。
他不徐不疾地從框裏摘下自己的包，翻出手機來，打開通話界面。屏幕裏發出的藍光明明滅滅，如螢火蟲般纏繞著他的臉。這張臉就像潘多拉的魔盒，曾經她以為的華麗到頭來只是表象。
夏穗死命地凝著他的側臉，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把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，這一切都發生都太突然，她至今都沒法完全接受。
“怎麽一直在偷看我。”沈因扭過臉，似笑非笑的，“嗯，未婚妻？”
“……”
沈因調出了沈莊國的電話，順道用她的手機輸入了報警電話。
他把兩只手機同步推到她面前，“打吧。”
“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沈因微笑著，圓圓的笑靨旁是兩串冰冷的數字。
語氣輕巧得讓人不寒而栗。
夏穗望著黑色的系統字符，打？打給誰？警察嗎？
可是他現在並沒有傷害她，她應該以什麽名義報警呢？
那打給沈莊國？
這好像也是天方夜譚。她剛剛又沒錄音，他們之間種種對白只有他們彼此知道，沈因在大家面前的形象太好了，好到完美的地步，說出去，誰會相信她？
沈寒證明過了。
周言之也證明過了。
她已經，徹底沒了選擇。
恐懼從腳底直穿頭頂，夏穗深深地吐出口氣。
沈因滿意地笑笑，手貼在她的顱頂，張開五指，溫柔地插入。
夏穗偏開腦袋，試圖掙開。
眼底無意間露出的厭惡如巖漿一般灼傷了他，沈因猛地鉗住她的兩腮，身體被吸了過去，再往前便撞上他滾燙的胸膛。
夏穗驚呼：“你現在又要幹什麽！”
她張牙舞爪地打他，拍他，企圖用這樣的方式讓他稍稍放松。她不明白，他怎麽突然就生氣了，她說錯什麽，做錯什麽了嗎？他怎麽突然又發瘋了！
察覺到她的臉色慘白，沈因松了點力度，但還是將她圈禁在這個範圍內。
夏穗的身體一點一點懈了下來，沈因淡聲，“以後不用叫我哥哥了。”
“那叫你什麽？”
“除了哥哥以外，隨便。”沈因微笑，“這個稱呼，留著在床上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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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著沈因的聲音, 夏穗忍不住渾身都在顫抖。
肩上的重量有增無減，沈因俯身將她一把抱起來放在後座，“先回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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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因雖然口頭上說了會慢慢告知她, 實際一上車便飛速騎行。
身體因為慣性而向後倒，求生本能迫使她抓住一件令自己心安的物件。她緊緊地攥住他的衣擺。布料張狂飛舞, 在她周圍砌成兩堵高高的圍墻，她被圍獵了。
冷風呼嘯，沈因的聲音如潮水般湧來, “你知道嗎？其實我從很早開始就關註你了。”
“……什麽時候？”
“從你剛進我家的時候。”沈因直視前路，“從你用那種好奇的眼神打量我的時候。”
夏穗心裏咯噔一下，聯想起那夜沈寒對蝴蝶的愛護，一切似乎串聯起來了。
她顫抖著聲帶, “你的意思是, 當時那些蝴蝶……”
夏穗說到一半就不敢再說了。
“怎麽不繼續說下去？”沈因無所謂地笑笑，“和你猜的一樣，那些蝴蝶都是我放的。”
“還有我們一塊來度假村, 你在車上看到的我的壁紙, 嗯，沒錯，都是我故意露出來的。”
夏穗：“你為什麽會有那些照片？我明明記得我們接吻的時候沒有……”
話只說到一半, 她反而戛然而止了。
夏穗後頸一僵, “你別告訴我，你在我家裏裝了那些東西！”
“嗯。”沈因勾起唇角, 以一種極其輕松的語調回答她，“當然啦。”
“你也不用這麽介意, 現在的壞人這麽多，萬一家裏來個不幹不凈的人怎麽辦呢？穗穗, 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保護你。”
夏穗楞了楞，抓在他衣擺的手慢慢松了下來。
他同樣感受到腰間的力量正一點一點消亡，眼神暗了下去。
心上像是被蟲蛀了個洞，那個洞越來越大，已經到了漏風的程度，夏穗直到現在都還以為自己在做夢。是做夢對吧？哥哥那麽溫柔，教她功課，惦記她每一個習慣和喜好，不管做什麽的優先把好的讓給她。怎麽可能一覺醒來就變成這樣了呢？
可是，如果這是做夢的話，心為什麽這麽痛？
夏穗咬著牙：“沈因，我真是越來越不認識你了，原來這一年裏，你一直在騙我！”
她低著頭，聲音也低了下去，“不對，或許我從來就沒認識過真正的你。”
蝴蝶，情書，照片。
哥哥，沈因。
這些曾經最簡單的元素拼在一起，她怎麽一個都不認識呢？
她現在無比後悔當初沒有把那些疑竇放大，釀成了現在的慘案。周言之的話，林凡凡突如其來的賠償，好像都有了解釋。她太單純了，也太相信他了。沈因就是個瘋子，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！
沈因對她所說的沒有任何辯駁，輕輕嘆了口氣，“穗穗，其實你也不用這麽介意，不管是哪個我，都會對你很好的。”
其實一開始，沈因本來以為他們是同類人。直到看見她和林凡凡的種種，以及冒著生命危險去撿情書，他才意識到他們可能根本就不是一類人。
他自私，偽善，喜歡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，觀察每一個人。
可是夏穗不一樣。
她陽光又美好。
發覺夏穗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自私後，怒火瞬間點燃，一想到她會像別人那樣向他投來憐憫厭惡的眼神他就要瘋了。
失衡的感覺很難受，沈因根本沒法容忍脫離掌控的滋味。
判斷出現了偏差，怎麽辦，他們不是一類人。
他甚至，正好也是她最討厭的那一類人。
不要，不要。
別討厭他好不好。
別討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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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是哥哥。
是最愛穗穗的哥哥。
心臟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，一種強烈的不安朝他殺來，他人生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。想著她那張臉，想著她聖潔的白裙，那點畸形的占有欲被放到最大。
於是，他開始想著那張臉自瀆，似乎只有在想象裏她才能服從自己期待的那樣。
長年累月病態的念頭已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。
哦。
不對。
等等。
或許，他可以潛移默化地讓她改變。
從父母多年的壓抑裏，沈因明白一個道理。
道德行為的根源在於自由意志的行使，人們應該通過自由意志來判斷和選擇道德行為。完全被框定就意味著需要仰人鼻息，做一輩子的寄生蟲。
結局由他來選。
他們不可能就這麽算了。
於是，沈因繼續偽裝，他在面具上開了個口子，惡劣的本性時不時透出少許，她沒法完全接受沒關系，他會引導她一點一點地習慣。
反正，他不想再裝了。
他要她喜歡的不是現在的他。
而是真正的他。
不過看上去，這個機會似乎也失敗了。
今晚，他看到了她厭惡的表情。
比他想象中要糟糕一萬倍。
“我是一個正常人，怎麽可能不介意？”夏穗氣得後背發涼，“為什麽？你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沈因的聲音從前方飄來，他相當平靜地說：“穗穗，你別把我想的太壞。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，或許有些難以接受，但你只要記得一件事就好。”
“我喜歡你，我也不想再偷偷喜歡你了。”
“我所做的一切，都是因為喜歡你。”
事到如今問為什麽完全沒用，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，結果都是一樣。
她已經走入了他精心布置的圈套。
聽著他的自白，還有陌生的言語，夏穗渾身都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。腦海裏沈因的形象也越來越遙遠了。沈因的笑也好，溫柔也罷，都蒙上了一層陰影。他站在久不透光的暗處，打開了牢籠，竭盡全力地誘惑她。後來發現不行，只好露出獠牙，以這樣的方式強行要她入籠。
曾經多麽喜歡的愛人，如今心動卻轉換成了心悸，聽著他說他喜歡她，夏穗沒有半分欣喜，只覺得陣陣膽寒。
怎麽會這樣。
哥哥怎麽會這麽恐怖。
冷風越來越囂張，他們穿過密密的樹林，四周黑漆漆的，卻不是踏往回去的路，而是進入了一條完全陌生的羊腸小道。
路上見不到一個行人，走得越深越是顛簸，她如同漂浮在海裏的受難者，只能緊緊地抓著他這塊木板。
一種潮濕的懼意襲滿全身，有人說，如果你看到一只蟑螂出沒，代表有成千上萬只蟑螂在埋伏。
沈因所做的惡，或許遠遠不止他所說的。
“哦，對了，既然已經坦白了，那我就不瞞你了。”沈因補充道，“壁紙也是我故意拿給溫相宜看的，我接近她就是想看你會不會吃醋。”
“……你他媽還挺實誠的。”
“當然。”沈因笑著說，“穗穗，以後我盡量不會再騙你了。”
他說得平常無奇，連做保證都像喝水、吃飯那樣自如。
夏穗的兩條腿完全是被踏板帶動著轉悠的，她整個人都處於僵硬狀態。不管他現在說什麽，她都不願意去相信了。
過往這麽多年，她的生活都是單純而美好的，即便不如意，也是單純的。吃了這麽多苦的生活也沒想過的恐怖居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，她的世界崩潰了。
夏穗極力保持冷靜，“放我下來。”
“現在嗎？”沈因拐彎，“說實話，我也不知道我們現在走到哪兒了，要是現在就放你下來，你確定你一個人能回去嗎？”
“……”
他在赤裸裸地威脅她。
夏穗咬著唇，“你到底想幹嘛？”
“做我的未婚妻吧。”
沈因回過頭，眼神幽暗，“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。”
夏穗楞住。
沈因今晚所說的話，一句比一句出乎意料。她完全沒想到求婚會發生在這種場景，童話故事裏的求婚都是兩情相悅的情人在浪漫的世界裏互換真心，怎麽可能帶有脅迫的意味。
她現在逃也逃不掉，躲也躲不掉，手機塞在沈因兜裏，在這個陌生而人煙稀少的環境裏，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，連求救都發不出。
他們會去哪兒？回去還是又通往另一個地方？夏穗完全猜不到，沈因已經徹徹底底的瘋了。
跳車是死路一條，繼續待在這個車裏也是死路一條。
怎麽辦。
她已經被逼到了窮途末路。
腦子開始飛速的運轉，盯著沈因的後頸，她居然有了一絲不好的念頭。小時候看科教片，片子裏說千萬不要把後頸對著老虎，不然它會把你當做獵物。身體裏的野性基因會讓它產生咬破血管的沖動，血液是甜美的，誘人的，弱小的獵物壓根不是老虎的對手，一旦被捕獲接下來便是失血而亡。
沈因棘突那截肌膚如雪一般白，脊椎線昂首突出，隨著呼吸而起起伏伏。
夏穗的手掌不自覺地握了起來，掐出一個弧度。
這個弧度剛好可以圈住他的脖子。
然後再一用力，很有可能……
……
要逃跑嗎？
這會不會是她最後一次機會？
沈因突然冒出一句：“現在不逃的話，以後就逃不掉了。”
夏穗楞了楞，她剛剛怎麽會有這麽齷齪的想法？還有，沈因的背後是生了雙眼睛嗎？他怎麽看到的她？怎麽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和想法？
聽他的語氣，還篤定了她不敢這麽做。
“我認真的。”沈因補充道。
“……”
“你這麽做，不怕我報警嗎？”夏穗強行保持鎮定，“要是被沈叔叔和葉阿姨知道，你的日子也不會好過吧？”
這簡單的威脅似乎並沒有造成任何作用，沈因勾唇，“怎麽，你要跟他們說嗎？”
車猛地剎下來，夏穗又因為慣性而向前撲。
他不徐不疾地從框裏摘下自己的包，翻出手機來，打開通話界面。屏幕裏發出的藍光明明滅滅，如螢火蟲般纏繞著他的臉。這張臉就像潘多拉的魔盒，曾經她以為的華麗到頭來只是表象。
夏穗死命地凝著他的側臉，她完全不知道如何把目光從他的身上移開，這一切都發生都太突然，她至今都沒法完全接受。
“怎麽一直在偷看我。”沈因扭過臉，似笑非笑的，“嗯，未婚妻？”
“……”
沈因調出了沈莊國的電話，順道用她的手機輸入了報警電話。
他把兩只手機同步推到她面前，“打吧。”
“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沈因微笑著，圓圓的笑靨旁是兩串冰冷的數字。
語氣輕巧得讓人不寒而栗。
夏穗望著黑色的系統字符，打？打給誰？警察嗎？
可是他現在並沒有傷害她，她應該以什麽名義報警呢？
那打給沈莊國？
這好像也是天方夜譚。她剛剛又沒錄音，他們之間種種對白只有他們彼此知道，沈因在大家面前的形象太好了，好到完美的地步，說出去，誰會相信她？
沈寒證明過了。
周言之也證明過了。
她已經，徹底沒了選擇。
恐懼從腳底直穿頭頂，夏穗深深地吐出口氣。
沈因滿意地笑笑，手貼在她的顱頂，張開五指，溫柔地插入。
夏穗偏開腦袋，試圖掙開。
眼底無意間露出的厭惡如巖漿一般灼傷了他，沈因猛地鉗住她的兩腮，身體被吸了過去，再往前便撞上他滾燙的胸膛。
夏穗驚呼：“你現在又要幹什麽！”
她張牙舞爪地打他，拍他，企圖用這樣的方式讓他稍稍放松。她不明白，他怎麽突然就生氣了，她說錯什麽，做錯什麽了嗎？他怎麽突然又發瘋了！
察覺到她的臉色慘白，沈因松了點力度，但還是將她圈禁在這個範圍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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